如若一切可重来（一）
皆说神爱世人，怜悯众生，是以守护这天下苍生为己任，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，把自己放到了最后一位，并且随时都可以为此牺牲。
其实是对自己最为残忍，所有的一切在责任面前都能舍弃，因此那一份私心变得不那么重要，再怎么沉重的感情再重不过芸芸众生，不敢承认亦不能去承认，同样不能赌一个不确定的结局。
太上忘情，并非无情，而是因为爱一人而爱众生，却为众生而舍弃了私情，从此我爱这天下苍生，也是因为你也身在其中，如此亦可算是爱，只不过这爱掺了私心，不可言及。
岁月漫长不知是何期，再次站到这中天殿上，一身白衣的帝王似在俯望下方，目视那个眼神空洞的琉璃美人，眼神稍微变得柔和了几分。
“往后你就是我天界的战神，此生都将为我，为天界而战。”略微苍白的薄唇开启，清朗嗓音隐有一丝干涩，柏麟暗自压抑下心头翻涌的气血，说出这句又生生止住话头。
这次他不会再让战神去灭修罗族，因为知道如果真的这么做了，那么等他归来真的不可能再原谅他，虽然从来没有乞求过他的原谅，也愿意接受他所给予的一切报复，终归是不忍心再做一次，他这个恶人真是做得不够彻底。
“战神？”琉璃美人喃喃的重复这两个字，双目中一闪而过了光芒，很快又再度归于沉静，好像只是听到柏麟的话才有反应。
已经不记得自己的过去，她或许也是没有过去的，因为她仅是一角琉璃，以罗睺计都的一半元神和柏麟的半生修为塑造而成，融合了这两个人的血与灵，同时也产生了有关他的情绪，那是不属于她的。
思绪微转，忽而有那样一个念头浮现，也许他能给她取个名字，与他们二人有关系又不那么明显，“自今日起，你名君悦。”
待到反应过来时，话已经说出了口无法收回，且看到战神似乎有星点光芒的眸子，他最后还是没能狠下心去否定他，可能在他心里并非将他当成计都。
也是，他永远都是不能被替代的，等战事结束他会亲自给他造一个身体，暂时装载他需要被细心温养的元神，但是他暂时还不能让他恢复记忆，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好，至少现在留在他的身边，这次不会再有千年囚禁心魂的苦楚了。
“好，那我就叫……君悦。”战神沉默了许久才答道，眼中的光芒有点明灭不定，似乎有什么牵动了她的情绪，她不明白那种感情是什么，下意识的去看那位白衣帝王。
恰是不期然的目光相对，柏麟微微收拢手指敛下思绪，抬手一招便将偷窥的司命揪出来，司命还没看清楚就被摔在地上。
司命“哎呀”声才揉着腰急忙爬起来，原想控诉一下表示不满的，一对上柏麟帝君的眼神又怂下，“帝君。”
柏麟睨了司命一眼并未言语，现在只觉喉头犹在涌动腥甜的味道，昨日他方才取了最重要的几滴精血，又舍去半生修为造出战神的身体，现下有些压不住内里的伤势，以及那一半修罗元神也有复苏的迹象。
不行，现在醒来还太早了，等到这一切都安定下来之后，那时他必为他重塑身体修补好元神的缺失，而眼下却不是从沉睡中复醒的好时机，他也怕面对如同上一世那般的质问，并非是怕再次承受来自于他的复仇之火，只怕保不住他这一半的元神。
“来人，先带战神将军下去稍做休息。”柏麟召来早已守候在侧的天将，淡淡的吩咐了一句，而后又将警告的目光投向司命，示意他话不要多说。
被点到的天将走到战神面前，战神抬头看了一眼柏麟帝君，转身随着那名天将离开了，只在心里默默记下他的异状。
直到战神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，司命好像听见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，再看柏麟帝君的脸面不大好看，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，总之觉得很不对劲。
原本还想问问柏麟帝君是如何想的，又要怎么安排战神的事情，此事天帝都知道其中内情，只不过到最后还是选择了放任，而今发展到这个地步不可能再回头，那么他们几人得做些什么才是。
柏麟转过身背对着司命，抬袖拭去嘴角渗出的血丝，他闭上眼平复着紊乱的气息，胸口传来的疼痛是那般真实且强烈，像有刀子在一点点凌迟他的心。
实际上是修罗元神在吸收他的心头血，这是他给自己的惩罚，明明可以换一个容器，还非要选择如此做，无非是他不愿意放过自己罢了，也不能说是为了赎罪，他自以为这样做得还不够。
“你应当是恨我的，这样也是极好，爱与恨皆在我一人之身。”他抬手捂住泛起疼痛的胸口，唇边扯出了一抹温煦的笑容，依稀如见到那个修罗少年，又含了几分释然的意味。
‘堂堂天界至尊，竟然连将一个人放在心上都不敢承认，非要等到他听不见时说这样的话，有什么用呢？’一道略带嘲讽的声音划过心尖，又是熟悉的如他自己的声音，只不过用了不同的语调说这般话，将他拉进黑暗让他看得更为真切。
黑暗中有一道模糊的身影，从大体上看能辨认出是男子的身形，墨色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上，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眸仿若含情，嘴角勾起的弧度又似无情且凉薄。
真是让人觉得矛盾，这是柏麟帝君在平稳心神之后的想法，不知为何他竟觉得有瞬间看清这人的脸，那张脸饶是他也诧异不已，好像有个声音又压下他的念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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